月西坠了，寒凉的山雾裹着林子里枝叶积久了的潮苦味儿漫到水边，和清江上漂浮的水气儿渐渐混作一处，漫散着，在江中遇见了一只小舟，于是浸潮了蓬草，铺了满船凉意。
舟中的少年还睡着，近了这后晌，被潮气侵扰，无意识地紧紧被子，他颈子上温润的玉坠从中衣的领口滑出，微微泛了两泛荧光，从里边抽出一缕魂体来，虚虚地笼出一个披着青衫的人影轻坐在矮榻边，约莫也是个少年人的轮廓，却因着青衫衣褶显出的清瘦与掩下神色的眉目，无端染出一虚影的夹着浅淡寂寞的不可琢磨。
青色的袖子拂过枕边端整摆着的剑，剑里分出一道剑魄飞出自行开了一个小缝复又合上的厚实船帘，卷了一大捆林中微湿的新近落枝放在船头。残枝在数道剑光的回环中渐渐枯败殆尽，船木代之回升起色泽与温度，连带舟子里边的潮气一并被驱散。而被中的少年，就在舟顶蓬草上偶尔凝出的水滴滴落在江中的清响中，复又睡熟了。
剑魄浸过一程林间月华草木寒气，绕上虚影斜坐船头落在船沿上的指间，虚影微弯了映着微光的眼瞧了瞧剑魄，略苍白的十指翻飞起来，皎皎剑色便在被打结与脱出的边沿上欢快地游转，明明灭灭的光在他脸颊上打了浅色的光，而他依旧深邃的眼淡淡看向无边的江雾与远处的压着重云的山影，在水波暗自波动扑打船舷的徘徊似的广淼中，无边无际地空茫着。
江雾纱幔似地重重拂过颊侧衣边，而那深重的湿气却只是一略而过，不沾剑，甚至也不沾衣。
“你瞧这无边的雾，听这水波，暮而复旦，旦又复暮……”
剑魄并不答，只倚着虚影袖摆，摇晃中映着微亮的天光。
檐铁初惊藓阶空，琴丝入苦簟帘风。夜雨声碎飖无觅，扁舟敧枕华胥踪。
雨停了，斜曳的梧桐枝上酲浓的绿已消损了，凉霜从叶子尖尖顺着廊檐下的阴凉爬至窗前，搭在窗沿的指尖颤了一下，冻红的指腹下一缕浅胭脂色才起便被收拢进掌心再难窥见。
“来便来了，做什么又从窗子进？”
清婉的笑音同寒气笼作一溜儿滑到桌旁，现出霜色衣衫的人儿，也不作客气，已凉的花茶隔空仰灌了半壶。“你不是喜欢，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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